田汉：和东风剧团的小演员谈陈素真

亮按：1959年8月，田汉先生在北戴河观看了邯郸东风剧团的小演员们演出的《穆桂英挂帅》。当他得知这群可爱的娃娃们的启蒙老师是陈素真先生时，十分高兴，遂与大家谈起了陈先生。

田陈二位戏剧大家的相识是从误会开始的。上世纪50年代初，陈先生率“素真剧团”在兰州落户，因不善处理复杂的人事关系，被人在报刊发文《人民不需要这样的名演员》加以批判。田汉看了此文，信以为真，对陈素真也有批评言论。1956年，京剧艺术家叶盛兰、杜近芳告知陈老，河南将举办第一届戏曲汇演，田汉将会参加，沉冤可获雪机。

是年，陈老应邀返豫演出。在老友冯纪汉先生安排下，先是“以戏开路”，让田汉欣赏了“河南梅兰芳”的精彩表演，后又和陈老一起携甘肃省的平反文件至田汉处晤谈。两位艺术大家前嫌尽释，遂成忘年挚友。后，田汉为陈素真安排进京演出、治疗嗓疾。于是有了陈老居中、周总理、刘少奇主席分于两边的著名照片，于是有了“北京的梅兰芳与河南的梅兰芳的会晤”（梅兰芳先生语）……田汉还为陈老拍摄了许多精美彩色剧照，为我等后辈留下了一代豫剧宗师盛年的风采。

孰料，风云突变。一场“反右”，把陈素真推向了无底深渊。纵如是，田汉仍对她爱护依旧。以致暮年的陈老每每念及，热泪盈眶，还提笔记述下了自己与这位新中国国歌词作者交往的点点滴滴。

今得陈老在邯郸戏校时的学生王振国先生在《周总理和娃娃剧团》一书中的记述，感慨良多，整理出来，以飨诸位。特向振国先生表示感谢。题目为亮所加。

田汉与陈素真合影

和东风剧团的小演员谈陈素真 田汉/文

好，好，真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！你们的老师陈素真是我的老朋友。她的艺术造诣很高，是一位全国著名的表演艺术大师，深受广大群众喜爱的优秀演员。非常可惜，1957年，她被打成右派，下放劳动改造，被剥夺了登台演出的机会，这对她很残酷，对她的艺术生涯造成了很大损失，她的身心遭到极大的摧残。因为我们是老朋友，我又非常欣赏并喜爱她的艺术，1957年，我在《中国戏剧》等报刊撰文，赞扬你们的老师陈素真是深受人民喜爱的好演员，因此，我在那一年也受到了批判。

1957年，陈素真与梅兰芳合影，田汉摄

有些人揭发我说，大右派陈素真只要到北京来，都要到田汉家里大放右派言论，攻击中国共产党。而且只要来北京，大右派陈素真都是住在田汉家里。当时，我是有口难辩，有理说不清，只好听之任之。更何况我赞扬陈素真的文章发表在《中国戏剧》等报刊上，并对河南省将陈素真同志划为右派公开表示了不同意见。还有我为你们老师陈素真的亲笔题诗：“几度弓腰明月下，何妨碎步铁窗前”、“人民要汝添光热，珍重珠喉惜盛年”，都白纸黑字的摆在那里，想赖都赖不掉。所以，我只有老老实实承认和你们老师陈素真的关系。

现在好了，陈素真是你们的老师了，她的艺术又可以传承并发扬光大了。你们一定要好好向陈素真学习，她是全国文艺界一致公认的表演艺术大师。

1957年，陈素真北京演出《宇宙锋》

从某种角度讲，我个人还有另外一种看法，我认为陈素真老师被打成右派，对于你们这些孩子来说，是坏事变成了好事。如果她不是右派，根本不可能脱离舞台生活去教学生，去给你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当老师。你们是因为陈素真老师被打成右派而得福，才成为陈素真老师的学生，才能取得今天这样的优异成绩。